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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到麻將這玩意兒，每個人的感覺不盡相同。懂文化的人說它是國粹，不懂文化的人說它是賭博；喜歡玩的人視它為休閒娛樂，不愛玩的人認為它無聊至極；本文僅提供對麻將有興趣的人共同欣賞。
玩麻將，又叫打牌，不是打橋牌，也不是玩撲克牌，而是指老祖宗傳下來的麻雀牌。四人圍一方桌，每人各據一方，疊牌如城垣，故稱「方城之戰」。自從固定一段時間打牌以來，至今已有十年歷史，說長不長，說短不短。基本牌友三人，分別是大蘇、郭仔和我林仔。第四家非固定牌友則有小蘇、小王、洪仔及台北小柯等人。朋友不少，可是要湊足四個牌搭子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。首先必須對打牌有濃厚興趣，其次要每個星期六或者星期日晚上有空，再者要有一個不介意先生一週失蹤一個晚上的好老婆，最後的條件是不計較輸贏。這樣的條件不算嚴苛，卻也淘汰了不少英雄好漢：有的是周末要工作到晚上九點的，有的是太太規定兩個禮拜才能打一次的，也有常常輸而被太太禁足的。
談到我們這一桌的緣起，大約在我三十八、九歲那年，某一次的好友家庭聚會，大夥兒都攜家帶眷的，好不熱鬧。忽然發覺孩子們都長大而可以玩在一起，太太們則嘰嘰喳喳地聊在一塊兒，我們這一群近不惑之年的先生們，終於有了互相切磋的第一次。就這樣和麻將結下了不解之緣。剛開始時，兩、三個禮拜甚或一個月才聚一次，以後孩子更大了，大家才有如上教堂般一週聚會一次的共識。其實基督徒每個禮拜天上一次教堂是有其道理的，除了它是個休假日之外，經歷週一到週五忙碌的工作天快要忘記上帝之前，神聖的星期日又讓他們接受了傳教士的福音。對我們這些忠誠的麻將信徒而言，週一到週三是還沉醉在上一場的某一局好牌，或者檢討某一著失手的日子；週四是連絡下一場時間及地點的大日子；週五和週六白天是充滿期待的快樂日子；週末夜，打牌夜，乃毋庸置疑的興奮時刻；星期天是可以堂而皇之睡到日上三竿的休假天。如此這般，日子是不是很好過呢？
我們的牌局當然是有賭注的。底三百，一台一百，滿台四台。每次摸十二圈，輸贏數千百塊，很少有上萬的。最贏的人是下一場的地主，地主負責連絡時間、提供場地、準備點心飲料。幾年下來的規矩，牌友都奉行不悖。一上牌桌，大家都想贏，沒人願意輸，可是除了臭莊和局外，每局牌只有一個贏家，放槍的輸給胡牌的，若有人自摸，那就一家贏三家。自摸當然是最快樂的事了，要不胡牌也不錯，尤其作莊家連莊帶拉，贏的數目也很可觀。若是一直放槍都沒自摸，那就不好玩囉，眼看著籌碼一個個進到別家的抽屜裡，代表氣勢不佳，此時「改運」的小動作開始出現：偷偷移動牌桌、起身活動筋骨、溜到洗手間小解、喝個飲料、吃些水果……等等不一而足。無非藉機破壞牌局節奏，讓贏牌者不再拿到好牌，自己則換換手氣，有時的確滿有效的，大蘇常用這些招數挽回不少頹勢。
其實一副牌的輸贏，在骰子搖出數目、十六張手牌拿定後，已決定了大半。其次才是摸牌的進張和捨牌的前後順序。十年來最好的一付初手牌就是我的「天聽牌」。所謂「天聽」，就是摸進第一張牌後就開始聽牌，當然是沒吃牌沒碰牌的門前清，聽的是二索和九筒的對子，機會很小，居然讓我自摸二索，那種欣喜若狂的感覺，只有高爾夫球的「一桿進洞」差可比擬。滿台自摸，各家八百，一次進賬兩千四，實在有夠補。好的手牌加上順利的進牌是邁向勝利之路的不二法門。門清一摸三、上碰下自摸、槓上開花、對對胡、三暗刻……只要手氣好，真是無人能擋，萬夫莫敵。相反的，手氣背的時候，一手爛牌不打緊，支支不進張，捨牌又摸張，連一心想打臭牌也放槍，可說是風聲鶴唳、草木皆兵；籌碼越來越少，不由得膽顫心驚，汗流浹背。其實風水輪流轉，打牌本就有輸有贏，贏來輸去，天經地義。如果你每次都贏，誰還跟你玩？所謂「贏牌有面子，輸牌交朋友」，一點都沒錯。麻將的牌形、牌風千變萬化，不可捉摸。一念之差可導致豬羊變色，突來靈感可造成峰迴路轉。這種懸疑的趣味性，正是讓我輩麻將信徒前仆後繼、屢敗屢戰的原動力。也是洪仔常掛在嘴上的：「這就是麻將迷人的地方啊！」 一場牌局的勝負，運氣第一，技術其次。要當打牌的常勝軍不能只靠運氣，技術一定要有相當的水準，幾個原則是不能忘的。第一、不可局局想胡牌。要判定手牌的好壞，順勢而為，不可逆勢操作。局局想胡牌會大大增加放槍的機會。第二、忌「兩張必碰、三張必槓」。碰、槓牌會減少兩邊連接牌的機會，讓活牌變成死牌。第三、擅用「過水自摸」。胡牌只贏一家，自摸可贏三家。必要的過水自摸，常有反敗為勝的可能。當然，要提昇自己的技術，免不了要多花些學費囉！
至於打麻將的好處，實在不少。第一、麻將可以連絡感情。步入中年，不沉迷於網路，不愛上酒家、舞廳，不作興打高爾夫球的人，最好的休閒活動就是打牌了。牌桌上，可以天南地北閒聊：政治時局、藝人八卦、工作趣聞、家庭點滴……。友誼的交流在牌桌間漫延。洪仔的太太長期滯美，十分感謝我們這一桌，沒有酒味、沒有粉味、純休閒、無後遺症，好處多多，偶爾交交朋友也沒啥不好。第二、麻將可以訓練腦力。活用腦細胞能減緩腦退化，打麻將需要大腦記憶、思考、判斷、反應、協調，對防止老年癡呆症極有幫助。據說對腦中風失語症病人，有一種復健治療的方式就是打麻將。我們這一桌個個耳聰目明，記性非凡，想必是拜打牌之賜也。第三、麻將可以修身養性。基本上，它乃一種靜態活動，除有禪定之功外，必得極具耐性，能忍而不動氣，輸贏平常心，風雨生信心。凡我族輩皆是不可多得的性情中人也。
值此歲末寒冬，春節將至，又是我麻將族活動旺盛期，僅以此語「自摸尚未成功、胡牌仍須努力」相贈，祈共勉之！
（二零零一年一月）
追記︰昨晚的牌局，我又胡了一手好牌。我當莊家連一，摸門牌後立刻聽牌，所謂天聽是也，等下家、對家、上家摸牌出牌之後，我摸進的牌就是八索中洞，天聽自摸，十年難求，那種瞬間的快樂興奮，豈是一個爽字了得，總計13台，把牌友殺個片甲不留，好不快哉！特為之記。續以六年前舊作中之天聽自摸，前後呼應。（2007.1.18.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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